【引用信息】
张艳国教授的文章《中国共产党总结和运用改革开放经验的历史发展、内涵本质及其当代意义》特约发表于《岭南学刊》2025年第1期,被人大复印报刊资料《中国共产党》2025年第4期全文转载。
【论文内容】
1978年12月,中国共产党胜利召开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果断停止“以阶级斗争为纲”,实行改革开放,确定把党和国家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发展轨道上来。这是现代中国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大事件,它开启了中国社会发生翻天覆地历史巨变的改革开放新时期,深刻影响了四十多年来中国社会变迁的历史轨迹,书写了中国人民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强起来的壮丽篇章。改革开放的伟大成就,不仅深刻改变了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的政治面貌、深刻改变了中国人民生产生活的精神面貌、深刻改变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面貌,而且也深刻改变了世界格局、深刻改变了世界历史进程。美国著名历史学家费正清教授在他的代表作《伟大的中国革命 (1800—1985年) 》一书中,把中国改革开放放到150年中国近代历史演变中进行历史定位,认为改革开放是伟大的中国革命,是一场“不得不比多数国家走得更远些,改变得更多些”的现代化[1]10。
认识和评价任何一个历史事件,既要从产生该历史事件的必然性中去寻找依据,更要从该历史事件所释放的社会能量、产生的实际影响中去总结。对于中国改革开放来说,也是如此。历史地看,全面地看,在当代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振兴、任何一个民族的复兴,总是要遵循自己的历史逻辑前进,总是要顺应世界潮流发展。循着中国改革开放的历史逻辑和顺应时代潮流发展的空间逻辑,审视中国改革开放这样一个伟大历史事件及其历史作用,其间蕴藏的宝贵历史经验值得总结和运用,对于我们在总结、运用宝贵历史经验和赶上时代、引领时代的历史交汇点上,更进一步坚定历史自信、提升历史自觉、增强历史主动,不断为自己的发展开辟前进的道路、增添战胜挑战和困难的勇气、提升驾驭发展航船的能力和本领、聚合奋进伟大事业的磅礴力量,能够起到不可估量的积极作用。科学梳理、深入研究、全面总结中国改革开放的宝贵经验,并把它积极运用到改革开放新的伟大实践中去,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从改革开放新时期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四十多年波澜壮阔、凯歌行进的中国改革开放成为一部内涵丰富、博大精深的中国人民奋进史、中国社会变迁史。在每个重要的历史阶段和关键的时间节点上,中国共产党都高度重视总结和运用改革开放的宝贵经验。它成为中国共产党最宝贵的历史自觉、理论自觉和文化自觉,一直延续下来。四十多年来,特别是近年来,中国改革开放的经验以及中国共产党对改革开放经验总结的研究,日益引起中外研究者的关注,他们从科学社会主义、中共党史、经济学、政治学、历史学、比较现代化等领域,甚至是跨学科交叉所开展的研究都取得了一些代表性成果,值得重视[2][3][4][5][6][7][8][9][10]。但在研究对象的学科属性上,都存在一个比较突出的共同缺陷,就是把改革开放史与中共党史混为一谈,他们按照中共党史的发展阶段和事实归属角度研究改革开放历史经验[11][12][13],模糊了改革开放经验总结的专门性、内涵的独立性、价值的独特性。因此,必须从改革开放的历史逻辑和演进轨迹,亦即从改革开放史的视角审视、总结并运用中国改革开放历史经验。事实上,中国共产党对改革开放的宝贵经验总结和运用是有轨迹和规律可循的,即每十年一次,集中进行总结研讨,形成一个接续推进的认识过程。当然,中国共产党对改革开放历史经验的总结和运用,既有改革开放的独立视角,也交叉了中华民族史、中共党史、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史、社会主义发展史,甚至是人类文明史 (世界史)、中国近代史的视域和内容,使经验总结内容更加丰富、精神更加振奋、价值更显突出。
本文正是以当代中国改革开放史的历史演进为视角,按照中国共产党总结运用改革开放历史经验的历史逻辑、理论逻辑和价值逻辑的客观轨迹,进行历史与当代、理论与实践、中国与世界的梳理,并揭示改革开放宝贵经验总结、运用的内涵本质及其当代意义。
一、中国共产党总结和运用改革开放经验的历史发展
历史既是人类实践的产物,也是人类社会发展的重要文化资源。马克思主义十分重视总结和运用历史经验。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深刻指出,“历史不外是各个世代的依次交替”[14]154,人们除了继承前代遗留的物资条件以外,还要继承其精神内容,这其中就包括人们自己创造的历史和文化。历史之所以重要,一方面,它是人们探寻历史经验的客观基础[15]347; 另一方面,也是人们循着历史规律继续前进的新的起点和可靠基石。人们必须敬畏历史,珍视历史,善于总结运用历史经验,不断积累并提升自己的发展智慧。
中国共产党是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的政党。从建党之日起,党就重视运用历史智慧,毛泽东曾精辟地指出,“科学地把这些经验总结起来,作为以后行动中的指导,这完全不是经验主义,而是马克思列宁主义; 正像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原理原则当作革命行动的指南,而不把它们当作教条,就完全不是教条主义,而是马克思列宁主义一样。”[16]988-989在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中,党团结带领人民与时代同行,及时总结运用自己在长期革命实践中形成的宝贵经验,中共中央《关于若干重大历史问题的决议》和毛泽东的《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论》《论人民民主专政》《论十大关系》等,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作、经典之作。善于总结历史经验,既是中国共产党在长期革命斗争中形成的优良传统和作风,也是中国共产党所具有的马克思主义一贯要求的历史自信自觉、文化自信自觉、理论自信自觉和坚定开创未来的历史勇气和现实情怀。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伟大改革开放,是中国人民奋力推进伟大民族复兴事业的接续发展,是实现中国共产党初心使命的根本路径和通衢大道。党高度重视改革开放经验总结和善于运用改革开放宝贵经验,贯穿于改革开放全过程,内化为改革开放的理论自觉和实践主动。将改革开放经验总结与实践深化有机结合起来,这既是邓小平开创改革开放新时期的重要战略思想和科学方法,也是推进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思想遵循。邓小平强调,要把总结经验与“分析新的历史条件,提出新的问题、新的任务、新的方针”有机结合起来,以求“正确解决问题”[17]118;“我们每走一步都要总结经验”[18]219,正确的就坚持下去,不对的就坚决改正。总之,“历史上成功的经验是宝贵财富”[18]234,“吸取历史经验”,才能“防止错误倾向”[18]226。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依然十分重视改革开放历史经验的总结和运用,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前夕,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深刻总结改革开放光辉历程和宝贵经验”[19],不断把新时代改革开放继续推向前进。高度重视改革开放宝贵经验的科学总结,并将改革开放宝贵经验运用贯穿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全过程,这既是由中国共产党的鲜明政治品格和高度历史自觉决定的; 也是由党领导人民群众开展并推进伟大事业的客观要求决定的,人的主观认识和能动性的充分发挥,必须同客观条件相适应,必须符合具体的历史环境,人们不能脱离客观实际“随心所欲地创造”历史[20]669。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党依据唯物史观和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坚持尊重历史、珍视历史经验的优良传统,一边抓改革促发展,真抓实干; 一边深刻总结实践经验,提高认识水平,把经验运用到推进实践发展中,把改革开放的宏大社会实践与经验总结的深刻认识有机结合起来、科学整合起来,形成为一个完整的实践体系和认识过程,成为中国改革开放精彩叙事的根本遵循和准确依据。依循中国改革开放的历史逻辑、实践逻辑和认识逻辑的依次展开、有序推进和阶段性特点,可以将改革开放经验总结和运用的历史发展,概括为“一个过程、三个阶段”。一个过程,是指与改革开放相伴随的经验总结和运用,体现为围绕改革开放的主题主线、目标任务和重点要求,每十年一次(1988 年、1998年、2008年、2018年) 由党中央组织召开专门会议,集中总结、运用改革开放经验,部署谋划深化改革开放,前接后续,形成为一个完整的过程。三个阶段,是指在这样一个完整过程中,依据过程发展的阶段性特征,将过程划分为三个相对独立而又密切联系的阶段。
具体地说,第一阶段是改革开放启动时期的经验总结运用 (1978—198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拉开改革开放的历史巨幕,改革开放的启动时期经历十年,经过了党的十二大和十三大对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探索,重新恢复和确立党的思想路线、政治路线 (基本路线)、组织路线和群众路线,开启改革开放新时期。改革开放成为新时期的时代主题、时代特征,改革创新成为伟大的时代精神和社会共识,全面开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局面,为党总结运用改革开放的宝贵经验创造和准备了客观条件。这次经验总结和运用,标志着改革开放启动时期的结束和深化改革开放的开始,极大地丰富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路线的内涵,提升了全党全社会坚持党的基本路线、全面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局面的信心决心和政治自觉。
第二阶段是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深入推进改革开放时期的经验总结运用 (1988—2008年) 。经过改革开放十年的启动期,中国改革开放经历了国内外的一系列严峻挑战,党和人民坚定捍卫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把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成功推向二十一世纪。这期间经历了党的十四大、十五大、十六大和十七大,党确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目标取向,形成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创新理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 (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党在创新理论和思想上的成熟,标志着党领导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在政治上、实践上的成熟。在此阶段,党中央在1998年、2008年两次深入系统总结和运用改革开放的基本经验,极大丰富了对改革开放的认识、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认识、对中华民族为人类文明作出更大贡献的认识,极大提升了全党奋发有为推进改革开放的历史自觉和实践主动。
第三阶段是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为鲜明标识的改革开放经验总结运用 (2008—2024年) 。经过改革开放新时期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不懈奋斗,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取得举世瞩目的伟大历史性成就、实现历史性变革,国家富强,社会安定,人民幸福,民族伟大复兴事业持续推进,中华民族昂首挺进世界舞台中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新时代对改革开放提出了更高要求,改革不自满,发展不停顿,开放不动摇,党团结带领全国人民在胜利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的基础上,奋战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全面推进改革开放,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这期间经历了党的十八大、十九大和二十大,全党在隆重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的同时,深刻总结党的百年奋斗历程取得的伟大成就和获得的历史经验,在隆重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的同时,全面深入总结、运用改革开放的宝贵经验,提出了全面深化改革的总任务和总体部署,形成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党的创新理论提升到新水平、达到新高度。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具有载入史册的划时代意义,它开启了新时代全面深化改革、系统整体设计推进改革新征程,开创了我国改革开放全新局面。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深刻总结了改革开放的成功实践,为全面深化改革提供了四条重要经验;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深刻总结运用了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新时代全面深化改革的宝贵经验。这两个决议和党中央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一道,成为总结、运用改革开放宝贵经验的时代亮色、实践底色和发展本色。在此阶段上,党中央对改革开放宝贵经验的深刻总结和科学运用,极大提升了全党全社会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奋进新征程、担负新使命、实现新目标的认识,对于全党全社会增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创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政治自觉、道路自觉和历史主动,起到了思想动员、理论准备和实践推动的巨大作用,提供了强大的精神力量。
中国共产党对改革开放宝贵经验总结、运用的“一过程、三阶段”,是一个完整的、有机联系的认识整体和思想整体,它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实践特性和认识特点。
第一,党对改革开放宝贵经验总结和运用的历史发展,鲜明地、真切地反映了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追赶时代、赶上时代、研究时代、引领时代、无负时代的凌云壮志、坚强决心和强大能力,它是一个紧跟时代的过程。人民是改革开放的力量之源,时代是改革开放的活力之源。顺应时代潮流,掌握发展的主动权,才能获得时代的活力,赢得发展的先机和未来。邓小平经常强调,不改革开放,只能是死路一条[18]370。这既是从党和国家所处的时代条件讲的,也回应了人民群众的愿望和呼声。在新时代,改革开放依然是“党和人民事业大踏步赶上时代的重要法宝”[21]。
第二,党对改革开放宝贵经验总结和运用的历史发展,真实地、准确地反映了在中国大地上全面深入展开的充满活力的改革开放历史进程,是一个主观与客观相符合、将人的思想认识主题主线与改革开放实践主题主线紧密结合的过程,使经验总结具有客观性和权威性,使经验运用具有科学性和可靠性。客观事实决定思想的内容,存在决定思维。马克思主义认为,在人类历史展开的地方,也是人们进行思想创造的地方,人的思维的真理性只能在自己的实践中得到证明[20]134。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中国共产党人干革命、搞建设、抓改革,从来都是为了解决中国的现实问题。可以说,改革是由问题倒逼而产生,又在不断解决问题中得以深化”[22]。改革开放不断深化和取得伟大成就的实践,对经验总结和运用来说,是最具权威、最为直接、最有说服力的资料和依据。
第三,党对改革开放宝贵经验总结和运用的历史发展,是一个不断深化改革开放经验总结和运用的过程,是一个对改革开放规律性认识不断进行由表及里、由浅入深、由局部到整体、由现象到本质的过程。一方面,这可以从党中央每十年一次不断提升总结、运用规格的轨迹中得到印证。经验总结、运用的第一阶段:1988年,在纪念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10周年之际,党中央委托中央宣传部、中央党校和中国社会科学院联合召开理论讨论会,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赵紫阳发表题为《用十三大的理论进一步武装全党———在纪念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十周年理论讨论会上的讲话》。经验总结、运用的第二阶段: 1998年,在纪念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20周年之际,党中央隆重集会,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江泽民发表讲话;2008年,在纪念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30周年之际,党中央隆重集会,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发表讲话。经验总结、运用的第三阶段:2018年,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之际,党中央隆重集会,习近平总书记发表重要讲话。从纪念性理论讨论会,总书记发表重要讲话,到党中央召开纪念大会,总书记发表重要讲话,再到党中央召开庆祝大会,总书记发表重要讲话,其间发生主题词和关键词的重大变化,如会议主题从十一届三中全会变为改革开放,这个变化本身就是中国共产党对改革开放在新时代具有极端重要性的重大宣示; 会议关键词从理论讨论会,到纪念大会,再到庆祝大会,标示着中共中央对改革开放的重视程度不断提升、规格不断提升、情感态度不断提升。理论讨论会是客观的,可以从多维度研讨;纪念是礼仪性的,对怀念的对象表达敬意,具有积极向上的导向和予以重视的立场表达意义;庆祝会则是会议表达最热烈、最浓烈的情感情绪,具有喜庆、欢庆、祝贺并继往开来的标示性意义。三个阶段对于改革开放的立场、态度、情感和评价,一次比一次高。
另一方面,也可以在三个阶段中从与经验总结、运用密切相关的各个角度,譬如从事实性、价值性、作用性、影响力、历史地位判断等方面对改革开放不断予以崇高评价的话语表达中得到印证。其中,有的成为定型的话语被固化,活跃在当代社会语境中。第一,在1988年的大会讲话中,赵紫阳首次提出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拉开中国改革的序幕”“具有开创意义的新体制,是由此发轫的”“指导我国改革和建设的理论”,是由此起步的[23]。这是后面提出拉开改革开放“巨幕” “大幕”和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道路的肇始。第二,在十周年纪念的《人民日报》社论中,文章首次提出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标志着中国的历史进入了一个新时期”。这个新时期,是“把全党工作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的新时期,是一个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的新时期,是一个改革、开放,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时期”[24]。“改革开放新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新时期”的命题、概念和时段认定由此而来。第三,江泽民在20周年纪念大会的讲话中,首次提出“十一届三中全会,是建国以来我党历史上具有深远意义的伟大转折”,评价改革开放“是伟大的社会主义改革开放”。他进一步指出:“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历史雄辩地证明,实行改革开放是社会主义中国的强国之路,是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历史性决策。完全可以这样说,改革开放,是新时期中国最鲜明的特征。没有改革开放,就没有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个评价一直沿用下来。在这篇讲话中,江泽民首次提出要重视总结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积累的丰富经验,并结合实践的发展充分运用这些经验,这“对于把我们的事业继续推向前进具有重大意义”[25]。此后,纪念大会或者庆祝大会都有“总结并运用改革开放经验”的表述。第四,胡锦涛在30周年纪念大会的讲话中,首次提出“改革开放历史新时期”是“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开始了新的伟大革命”“标志着中国共产党人在新的时代条件下的伟大觉醒”“改革开放是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关键抉择”,强调“要充分认识改革开放的重大意义和伟大成就,深刻总结改革开放的伟大历程和宝贵经验”。在这篇讲话中,他深刻分析了改革开放在近代中国以来所具有革命性、标志性的价值与意义,首次提出改革开放是近代中国继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之后的第三次伟大革命,“我们党领导的改革开放这场新的伟大革命,引领中国人民走上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广阔道路,迎来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光明前景”[26]。第五,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首次从中共党史、新中国史、改革开放史的视角,高度评价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启了“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的伟大征程”,将“伟大转折”与“伟大征程”并列起来,具有伟大转折通向伟大征程的意义; 在此视域下,他深刻论述改革开放是中国近代以来具有重大历史价值和意义的“三大里程碑之一”:“建立中国共产党、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推进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是“五四运动”以来我国发生的三大历史性事件,是近代以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三大里程碑。”从四维视角深刻分析改革开放成为党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上的重大历史性决策的成因与合力,提出了“四个基于”的新判断:“我们党作出实行改革开放的历史性决策,是基于对党和国家前途命运的深刻把握,是基于对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实践的深刻总结,是基于对时代潮流的深刻洞察,是基于对人民群众期盼和需要的深刻体悟”,由此,他作出关于改革开放的“四个伟大”“两个最”的全新评价: “改革开放是我们党的一次伟大觉醒,正是这个伟大觉醒孕育了我们党从理论到实践的伟大创造。改革开放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发展史上的一次伟大革命,正是这个伟大革命推动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伟大飞跃!”“40年来,我们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大胆地试,勇敢地改,干出了一片新天地。……改革开放成为当代中国最显著的特征、最壮丽的气象。”他作出改革开放深刻改变国家、人民和党的面貌,具有实现“三个伟大飞跃”重大意义的全新判断:“改革开放极大改变了中国的面貌、中华民族的面貌、中国人民的面貌、中国共产党的面貌。中华民族迎来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从创立、发展到完善的伟大飞跃! 中国人民迎来了从温饱不足到小康富裕的伟大飞跃! 中华民族正以崭新姿态屹立于世界的东方!”他提出改革开放不仅是党和人民大踏步赶上时代的重要法宝,是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必由之路,是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关键一招,而且还是“决定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一招”的新论断,高度评价“改革开放40年积累的宝贵经验是党和人民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对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有着极为重要的指导意义”,突出强调必须予以高度重视、倍加珍惜、长期坚持,在实践中不断丰富和发展[27]。这些新认识、新思想、新阐述、新评价、新概念和新判断,紧紧围绕改革开放经验总结和运用而展开,具有把握时代性、展示实践性、体现主动性、富于创造性的特征和特点,具有在重大节点上推进改革开放经验总结和运用的历史发展的重要标志性意义和价值。
二、中国共产党总结和运用改革开放经验的内涵本质
由于经验总结是一种理论认识和思维抽象活动,因此,经验总结的内涵总是呈现为理论形态,其经过了由客观事实到经验样态,再到理论形态的认识加工。因此,表达经验总结的内涵,属于理论层面,是人们对经验总结的智慧凝结和高度抽象。在现实社会,经验总结的内涵具有统治阶级意识形态的属性,是占统治地位的统治阶级的重要指导思想。而人们运用经验总结的成果,则是指总结、提炼的经验内涵,运用其中含括的精神实质和方法论意义。人们对历史经验的运用,更多地体现在社会实践上,这是理论指导实践、深化实践,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过程。在改革开放和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过程中,党的重要文献和指导思想通常把“党的基本经验”与党的基本理论、基本路线、基本纲领、治国方略并列起来使用,体现了党对基本经验总结和运用的高度重视,这也体现了在实践中形成并经过人们总结的经验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值得人们在新的实践中予以重视、加以运用,形成新的经验,不断丰富人们的理论智慧和实践智慧。任何历史经验,都是人们在一定历史时代、一定发展阶段的产物;历史是发展的,时代是进步的,任何历史经验都是发展变化的。人类社会从来就没有一成不变、万古不变的历史经验。因此,对于历史经验的累积和发展,我们要用联系的、发展的、辩证的观点看待它,要从一条一条的具体经验中,结合时代条件和实践特点进行“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认识升华,科学掌握经验内涵的本质、精髓,有力指导新的实践。
改革开放的经验总结和运用贯穿于改革开放的全过程,特别是在一定发展阶段上的经验总结、运用,更具有突出重点、引人注目的重要意义,将各个阶段的经验总结运用进行理论梳理,结合新时代具有新的斗争特点的改革开放伟大实践,从中抽象出经验的内涵本质,更具有指导实践的理论意义和价值。
党在第一个阶段总结运用改革开放的经验内涵,完整地体现了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到党的十三大的时代、实践与理论内容,呼应了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方针、政策和奋斗目标。对于改革开放十年的经验总结、运用,《人民日报》社论高度评价“十年的经验是可贵的”“十年积累的精神财富是我们继续前进的可靠参照”。具体说来,十年改革开放的经验有五条: 第一,必须始终不渝地坚持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 第二,必须以生产力为标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第三,必须通过改革、开放,增强社会主义的活力,四项基本原则是我们的立国之本,改革开放是我们的总方针,是实现四化、振兴中华的必由之路; 第四,必须大力发展社会主义民主,健全社会主义法制,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坚决维护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 第五,必须从严治党、从严治政,大力加强党的建设。总之,“这些最主要的经验,已经概括成为我们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基本路线。这既是十年巨变的由来,也是今后继续胜利前进的正确指针。不管在任何条件下,我们都要牢记这条基本路线,坚定不移地贯彻这条基本路线。”社论特别提到,邓小平同志高度评价改革开放取得伟大成就的十年,“这几年我们走的路子是对的,现在是总结经验的时候”[24]。我们可以把改革开放启动时期的经验内涵归纳为“五条一概括”。这五条创制虽简,但立意高远,准确精辟,对后来影响巨大。
党在第二个阶段总结运用改革开放的经验内涵,完整地深刻地体现了从党的十四大、十五大、十六大到十七大,党高举改革开放伟大旗帜,坚持党的基本路线,不断奋力夺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胜利,实现中国社会翻天覆地历史巨变,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成功推向21世纪的历史全貌和改革创新的伟大时代精神。从改革开放二十年开始,总结运用改革开放经验,由党的总书记亲自讲,亲自提出要求、明确指明方向。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江泽民从九个方面系统回顾了20年来改革开放取得的伟大成就,指出:“二十年的伟大成就,是我们党在妥善处理国内和对外关系中一系列重大而复杂的问题,经受住各种困难和风险的考验,不断总结实践经验取得的。”这些十分宝贵而丰富的经验,具体体现为: 第一,必须坚持党的马克思主义思想路线。我们党在理论和实践上的每一步前进,改革和建设的每一步发展,都是坚持党的思想路线,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结果。第二,必须全面、正确、积极地贯彻执行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这条基本路线成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和实践的总纲,我们能够经受住困难和风险的考验,保持社会稳定和经济快速发展,最根本的就是坚决排除各种干扰,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党的基本路线。第三,必须把集中力量发展社会生产力摆在首要地位。我们必须更加重视和始终坚持发展生产力,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动摇和影响经济建设这个中心。第四,必须坚定不移地推进改革开放。我们的改革,是社会主义制度的自我完善和发展,目的是更好地实现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改革是史无前例的全新事业,没有现成的经验可循,必须鼓励大胆探索,勇于创新,在实践中不断积累经验。第五,必须建立和完善适应生产力发展要求的经济制度和经济体制。在我国实行社会主义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所有制结构,实行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这是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经济原理在当代中国的创造性运用; 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们取得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改革成果,这是我们党对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经济理论一个崭新的创造性发展。第六,必须坚持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只有坚持和完善我国社会主义政治制度,才能始终保持国家统一、民族团结、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第七,必须坚持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共同进步。经济、政治、文化协调发展,两个文明都搞好,才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坚持全面发展、全面进步目标,就是要在搞好物质文明建设的同时,把精神文明建设提到突出的地位。第八,必须维护和保持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要始终正确把握改革、发展、稳定的关系。实践证明,党确定的抓住机遇、深化改革、扩大开放、促进发展、保持稳定的基本方针是完全正确的。第九,必须为我国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争取一个长期的和平国际环境。我们进行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需要一个和平的国际环境。第十,必须把实现和维护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作为改革和建设的根本出发点。我们观察和处理问题的一个根本原则,就是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党的一切方针政策,都要以是否符合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为最高衡量标准。第十一,必须坚持、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这是我们事业胜利前进的根本保证。总之,“二十年的历史经验归结到一点,就是把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同中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走自己的路,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25]。二十年的改革开放经验总结和运用,既承续了十年的改革开放经验总结和运用,而又有所丰富; 新增加了六个方面的内容,深刻论述了改革开放经验的内涵。我们可以把二十年改革开放经验内涵归纳为“十一条一概括”。从总体上看,这是一个既一脉相承、内涵饱满,而又不断发展、充满自豪,内容更为宏大、说理更加深刻的经验总结和运用。
如果说二十年的改革开放经验总结的内涵是一个理论与实际相结合,事实、情感与说理高度融合的理论升华,那么,党对三十年的改革开放经验总结的内涵则是一份思辨性、理论性与思想性相结合,历史、时代与未来相贯通“更富哲理意蕴”的文献[5][12],是在二十年总结的理论升华基础上实现的又一次认识飞跃和思想提升,充分体现了中国共产党理论创新的品质和风格。胡锦涛在讲话中,全面总结了改革开放三十年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十一个方面取得的伟大成就,在党的十七大报告深刻总结改革开放经验的基础上[28]10,从“十个结合”的哲学分析层面,深刻总结了改革开放的经验内涵。胡锦涛指出: “在30年的创造性实践中,我们经过艰辛探索,积累了宝贵经验。”第一,必须把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结合起来,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以实践基础上的理论创新为改革开放提供理论指导。第二,必须把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同坚持改革开放结合起来,牢牢抓住经济建设这个中心,始终保持改革开放的正确方向。第三,必须把尊重人民首创精神同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结合起来,坚持执政为民、紧紧依靠人民、切实造福人民,在充分发挥人民创造历史中体现党的领导核心作用。第四,必须把坚持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同发展市场经济结合起来,发挥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和市场配置资源的有效性,使全社会充满改革发展的创造活力。第五,必须把推动经济基础变革同推动上层建筑改革结合起来,不断推动政治体制改革,为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提供制度保证和法制保障。第六,必须把发展社会生产力同提高全民族文明素质结合起来,推动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协调发展,更加自觉、更加主动地推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第七,必须把提高效率同促进社会公平结合起来,实现在经济发展的基础上由广大人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推动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第八,必须把坚持独立自主同参与经济全球化结合起来,统筹好国内国际两个大局,为促进人类和平与发展的崇高事业作出贡献。第九,必须把促进改革发展同保持社会稳定结合起来,坚持改革力度、发展速度和社会可承受程度的统一,确保社会安定团结、和谐稳定。第十,必须把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同推进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结合起来,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和先进性建设,提高党的领导水平和执政水平、拒腐防变和抵御风险能力。概括起来说,“30年的历史经验归结到一点,就是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走自己的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26]。我们可以把30年改革开放的经验内涵归纳为“十个结合一概括”。这条概括性的经验总结,与二十年前一模一样,没有改变。这不是简单地重复,反而是一个思想的亮点。这表明,从20年到30年的经验总结,党对改革开放宝贵经验的科学总结更加成熟、定型、稳定,充满了理论自信、道路自信和改革开放自信。因此,这个结论,不是文字重复,而是反复强调。这体现了党在改革开放稳定发展阶段对这条总的根本性经验的高度重视。这也就契合了从十年总结到三十年总结,党对改革开放经验一以贯之地珍视,“倍加珍惜”和“自觉运用”的实践热情与理论自觉。
党在第三个阶段总结运用改革开放的经验内涵,准确地突出地体现了从党的十八大、十九大到二十大新的伟大实践,深刻论述了党在新时代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推动党和国家事业取得历史性成就、发生历史性变革,奋力实现党的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开启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新征程,朝着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伟目标继续前进所取得的宝贵经验。2018年1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上发表重要讲话,从十个方面全面回顾40年来党领导改革开放的艰辛历程和伟大成就,运用大历史观深刻分析波澜壮阔的中国改革开放史,高屋建瓴总结、提炼深蕴历史之中的宝贵经验。其经验总结,既基于历史,继承前人,又超越前人,创新推进; 其经验运用,既严谨实在,又严格要求,语重心长。习近平总书记循着改革开放的历史逻辑、实践轨迹、时代要求和新时代人民愿望,展望“在新时代创造新的更大奇迹”的未来发展[29],系统地深刻地论述了九条经验: 第一,必须坚持党对一切工作的领导,不断加强和完善党的领导,确保改革开放这艘航船沿着正确的航向破浪前行。第二,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不断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充分激发蕴藏在人民群众中的创造伟力。第三,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不断推进实践基础上的理论创新,让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放射出更加灿烂的真理光芒。第四,必须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不断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上毫不动摇地坚持下去。第五,必须坚持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不断发挥和增强我国制度优势,加快形成系统完备、科学规范、运行有效的制度体系,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第六,必须坚持以发展为第一要务,不断增强我国综合国力,这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和根本任务。第七,必须坚持扩大开放,不断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中国无论发展到什么程度都永远不称霸。第八,必须坚持全面从严治党,不断提高党的创造力、凝聚力和战斗力,始终保持党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第九,必须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正确处理改革发展稳定关系,确保改革开放行稳致远[27]。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和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都是改革开放经验总结和运用的重要文献,都立足于新时代全面深化改革的总任务、总部署、总要求和重要原则方法,对新时代改革开放积累的宝贵经验进行了深刻总结和运用,是总结运用四十多年来中国改革开放宝贵经验的重要内容,是改革开放经验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改革开放的成功实践为全面深化改革提供了重要经验,必须长期坚持。”这个“重要经验”展开为“最重要的”四条: 第一,坚持党的领导,贯彻党的基本路线,不走封闭僵化的老路,不走改旗易帜的邪路,坚定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始终确保改革正确方向; 第二,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求真务实,一切从实际出发,总结国内成功做法,借鉴国外有益经验,勇于推进理论和实践创新。第三,坚持以人为本,尊重人民主体地位,发挥群众首创精神,紧紧依靠人民推动改革,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第四,坚持正确处理改革发展稳定关系,胆子要大、步子要稳,加强顶层设计和摸着石头过河相结合,整体推进和重点突破相促进,提高改革决策科学性,广泛凝聚共识,形成改革合力[30]6-7。《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指出,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必须“总结运用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新时代全面深化改革的宝贵经验”,具体来讲,一共是六条: 第一,坚持党的全面领导,坚定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发挥党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领导核心作用,把党的领导贯穿改革各方面全过程,确保改革始终沿着正确的政治方向前进。第二,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尊重人民主体地位和首创精神,人民有所呼、改革有所应,做到改革为了人民、改革依靠人民、改革成果由人民共享。第三,坚持守正创新,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动摇,紧跟时代步伐,顺应实践发展,突出问题导向,在新的起点上推进理论创新、实践创新、制度创新、文化创新以及其他各方面创新。第四,坚持以制度建设为主线,加强顶层设计、总体谋划,破立并举、先立后破,筑牢根本制度,完善基本制度,创新重要制度。第五,坚持全面依法治国,在法治轨道上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做到改革和法治相统一,重大改革于法有依、及时把改革成果上升为法律制度。第六,坚持系统观念,处理好经济和社会、政府和市场、效率和公平、活力和秩序、发展和安全等重大关系,增强改革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31]5-6。应该说,这两份重要文献的经验总结和运用,在精神实质上与在庆祝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大会上的讲话的经验总结和运用是一致的,具有坚持、发展、互释性意义,在思想内涵上是相互支撑、相关性和协同性关系。不同的是,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的经验总结和运用显得更宏观、更抽象、更高远一些,而这两份文献因为具有专题的针对性,就显得相对具体、明确实在一些。总之,以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讲话总结和运用改革开放宝贵经验为主体,其前后两次中央文献的经验总结内涵,具有专门性、专题性的协同价值,属于新时代总结运用改革开放宝贵经验的内涵整体、思想整体。因此,我们可以把新时代改革开放的经验内涵归纳为“一主两辅十九条”。党在新时代对改革开放经验总结运用的科学归纳和准确揭示,标志着党在全面深化改革新征程上对改革开放的认识达到了新高度、进入了新境界,必将聚合全国各族人民奋进新时代,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磅礴伟力[32]。
从改革开放起步开始,党就高度重视实践经验的总结和运用,与改革开放的进程相同步,形成了由三个阶段构成的一个密切联系的经验总结和运用过程,一个不断认识改革开放规律、特征和特点的过程。在经验总结和运用中,产生了在改革开放各个阶段的经验总结与运用的科学内涵,虽然在具体表现和构成上它们是条文化的,按照中央纪念和庆祝改革开放的节点与在研究改革开放中的经验总结和运用,一共有48条之多,它们构成了中国共产党总结运用改革开放经验的内涵整体、思想整体和独立的话语表达体系 (即48条,一个思想整体)。由于经验总结运用贯穿于改革开放四十多年的时空,而在不同的改革阶段,因研究解决的问题不同、关注的重点不同、发展的目标和任务不同,党对改革开放经验总结运用的视角、侧重点就有所不同,不同的只是发展要求和阶段特征的差异,相同的则是坚定改革开放、把中国的事情办好的意志和决心、奋力推进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初心和使命。因此,党对改革开放宝贵经验的总结和运用,既实事求是,又与时俱进的; 既坚持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总要求,又运用理论联系实际、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一切以时间地点条件为转移这个马克思主义的“活的灵魂”; 总是表现为认识发展的过程性与阶段性相统一,整体性与局部性相统一,一般性与重点性相统一,普遍性与特殊性相统一,历史、时代与未来发展相统一,主观性与客观性相统一,把不断推进对改革开放经验总结和运用的认识同对中国共产党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有机结合起来。认识和掌握党对改革开放经验总结和运用的科学内涵,不能从条文出发,而应从经验总结和运用的内涵本质出发,把内涵本质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有机结合起来。还要看到,党对改革开放宝贵经验总结和运用的内涵、精神和意义,有机地汇聚于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总结之中,无论是在《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中所总结归纳的“宝贵的历史经验”[33]65-69,还是梳理的中国共产党精神谱系,都有改革开放宝贵经验的活力因子和文化要素。
科学认识并深刻掌握党对改革开放经验总结、运用的本质内涵,必须运用历史唯物主义和唯物辩证法这个指引我们“做好一切工作的看家本领”[34]404。为此,坚持运用历史的观点、实践的观点、发展的观点、联系的观点和辩证统一的观点,从哲学的高度、哲理的深度和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紧密程度下功夫,科学揭示四十多年来党对改革开放经验总结和运用的内涵本质。
第一,必须坚持改革开放。马克思主义既是历史过程论者,又是历史规律论者。对改革开放经验总结和运用的科学揭示,就是要从当代中国社会发展的规律性着眼,把改革开放同驾驭社会发展规律有机结合起来。改革开放既是决定当代中国前途命运的关键一招,也是决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成败的关键一招。没有改革开放,就没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就没有我们的今天,也没有我们的明天。改革开放规律性地揭示了当代中国发展前进的方向,赋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向往的无穷活力。
第二,必须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道路问题是一个带有全局性的根本问题,道路选择决定一个国家的命运、一个国家的前途和一个政党的兴衰。马克思主义阐述了人类从资本主义社会到社会主义社会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科学揭示了全世界无产阶级迈入世界历史进程、通向自我解放并实现全人类彻底解放的道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既是中国历史的选择、中国人民的选择,也是当代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的选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一条全国各族人民的幸福路、民族振兴的复兴路、中国式现代化的强国路、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人民群众的执政兴国路。把改革开放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紧密结合起来,就是要始终坚持改革开放的社会主义方向,运用改革开放激发的社会活力不断发挥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
第三,必须坚持发展这个执政兴国、为民造福的第一要务,扭住发展不放松,不断增强我国的综合国力,为人民幸福生活提供雄厚的物质基础和充分满足人民精神需求的客观条件,为国家富强、民族复兴提供强大的硬实力和软实力。马克思主义认为,生产力是最活跃的革命因素,探寻一个社会发展的终极原因,只能从社会的物质生活中去寻找,而不能在人们的头脑中去寻找。改革开放就是促进中国社会发展的强大动力。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只能通过充分发展,在积累坚实的物质条件同时,创造丰富的精神生活环境和条件,实现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协调发展,实现社会全面进步与人的全面发展相一致。
第四,党的领导与依靠人民群众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有机结合起来,形成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的强大合力。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认为,人民,只有人民,才是世界历史的真正动力。改革开放必须坚持党的群众路线,尊重群众意愿谋发展,发挥群众积极性抓改革,依靠群众的创造力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和伟大民族复兴事业。但是,在当今世界,任何一项社会事业都是由组织带动的,一般是由政党发动和领导的。在当代中国,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特征和政治优势,必须在各项工作中发挥党的组织领导作用。没有党的领导,各项事业就是一盘散沙; 没有群众积极参与,各项事业也没有生机活力。因此,推进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必须把党的领导和人民群众的积极参与有机结合起来。
第五,必须坚持开拓创新、守正创新,运用马克思主义科学方法全面深化改革。创新则进,创新则存,这是人类社会的本质特征。创新既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发展的不竭动力,也是一个政党永葆生机活力的不绝源泉,更是改革开放永葆革命活力、旺盛动力的文化基因和密码。开拓创新不仅是当代中国时代精神的根本体现,也是四十多年来中国社会发生历史性巨变的精神力量,而且还是中国改革开放取得成功的重要法宝,更是当代中国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精神动力。把改革开放与开拓创新结合起来,就是要通过实现党的理论创新,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发展,带动社会各个领域的创新,形成一种朝气蓬勃、昂扬向上的社会局面。创新必须守正; 创新不能迷失方向,要有所遵循。创新就是要守马克思主义真理之正,创继承发展之新; 创新就是要守中国特色之正,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之新。创新是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的灵魂,运用创新的方法解决中国的问题,就是坚持党的思想路线,就能把中国的事情办好。
这五条对改革开放经验总结和运用内涵的本质揭示,既来自党在各个阶段对宝贵经验的充分论述,又源自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科学指引,它体现了党对改革开放经验总结运用的传承性与可用性的有机结合,体现了内涵的历史性与时代性、理论性与实践性、党性与人民性、客观性与精神本质的有机统一。
三、中国共产党总结和运用改革开放经验的当代意义
历史的经验值得重视,这是因为在历史经验中蕴藏着前人的丰富智慧,它是后来者实践的借鉴。马克思主义是实践唯物主义者,强调在认识世界的同时,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20]137,积极地改造世界。马克思早就指出: 哲学家、理论家的任务并不在于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20]140。善于总结并运用改革开放的宝贵经验,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根本要求,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人的理论自觉、历史自觉和实践自觉,也突出体现了总结和运用改革开放宝贵经验的当代意义和价值。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把党的历史经验作为正确判断形势、科学预见未来、把握历史主动的重要思想武器,更好观察时代、把握时代、引领时代。要把党的历史经验作为想问题、作决策、办事情的重要遵循,善于从历史经验中增强赢得主动、赢得优势、赢得未来的定力、魄力、能力”[35]550。“总结历史是为了使全党从历史进程中洞察历史发展规律和时代发展大势,提高认识水平和辨别能力,增强锚定既定奋斗目标、意气风发走向未来的勇气和力量,更加清醒、更加坚定地办好当前的事情”[35]550-551。
第一,善于总结和运用改革开放的宝贵经验,有利于我们在新时代坚定全面深化改革的信心和决心,把改革开放进行到底。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早就指出,从本质上讲,社会主义社会是一个不断改革的社会。由于我国进入社会主义具有历史发展的特殊性,中国进入社会主义的基础相对比较薄弱,我们正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从中国改革开放的起点一路走来,看到改革开放的伟大创造和伟大成就,我们无比喜悦,充满信心; 从新时代全面深化改革的新起点回望改革开放发展深化的足迹,我们对未来充满敬畏和期望。从改革到全面改革、全面深化改革,从改革开放新时期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所处的历史方位到新时代新的历史方位,从新时期的社会主要矛盾、中心任务和奋斗目标到新时代的社会主要矛盾变化和新的目标任务确定,改革发展呈现为一往直前的社会进程、深刻改变中国的历史进程。改革开放并不能一蹴而就,不能指望在哪一代人的手上通过一朝一夕的努力完成。改革开放是当代中国进行的一次新的伟大革命,改革开放是一个历史发展的长过程; 改革开放时间的长期性、实践的艰巨性、任务的繁重性,要求我们必须一代人接着一代人不断地接力干下去,“将改革开放进行到底”[27]。坚定信心,树立决心,将改革开放进行到底,这是中国共产党人担负的崇高历史使命,这是中国历史发展的必然,这是人民群众的愿望,这也是总结和运用改革开放的宝贵经验、不断开辟前进道路的全部真谛。
第二,善于总结和运用改革开放的宝贵经验,有利于我们深入认识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以来特别是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确定的新时代改革开放新目标、新任务、新要求,在新的更高水平、更高质量上推进新时代改革开放。“知今宜鉴古”,从前人的智慧中吸取前进的力量,这是总结和运用改革开放宝贵经验的出发点; 发挥历史智慧的现实功能,这是总结并运用改革开放宝贵经验的落脚点和归宿。马克思指出:“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20]135。满足实践的需要,用正确的历史经验指导实践深化,这是理论研究的突出任务。我们要将改革开放宝贵经验的总结和运用与新时代全面深化改革紧密结合起来,以新时代新的伟大革命、新的伟大实践、新的伟大创造为中心,紧紧围绕党在新时代的中心任务,着眼于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在当代中国的运用和发展,着眼于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着眼于新一轮更高质量、更高水平改革开放的客观实际,锚定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总任务,掌握运用全面深化改革的原则要求,贯彻落实全面深化改革的总体部署,创造出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新的更大奇迹,创造出中华民族走进世界舞台中央、让世界刮目相看的新的更大奇迹。
第三,善于总结和运用改革开放的宝贵经验,有利于我们加深对中国改革开放的规律性认识,坚持全面深化改革的科学方法,确保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行稳致远。如果说,在启动改革开放之初,我们对改革开放知之甚少,靠的是“非凡的胆略”和“坚定的自信”[27]; 那么,经过改革开放四十多年的深入发展,我们对改革开放宝贵经验经过一次又一次地深刻总结和运用,可以自豪地说,我们可以不断加深对改革开放的规律性认识了。这就要求我们立足于全面深化改革的新实践,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和方法,特别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创新理论,深刻认识改革开放新的时代条件、新的时代要求、新的群众愿望、新的目标任务,把全面深化改革的问题意识与目标导向紧密结合起来; 把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确立并坚持的党的思想路线、政治路线 (基本路线)、组织路线和群众路线与全面深化改革紧密结合起来; 把深入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进行具有新时代特点的伟大斗争、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推进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与全面深化改革紧密结合起来; 把全面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与全面深化改革紧密结合起来; 把历史自信、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与全面深化改革紧密结合起来; 把旗帜、理论和道路与改革开放紧密结合起来;把中国共产党对“三大规律”的认识与改革开放紧密结合起来; 把中国与世界的发展同改革开放紧密结合起来; 把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实现共产主义远大理想而奋斗与改革开放紧密结合起来。对这些重大关系的深刻认识,可以不断丰富我们对改革开放发展规律的认识。而不断深化对改革开放规律性认识,正是我们掌握和运用全面深化改革科学方法的前提; 在一定意义上说,科学运用全面深化改革的正确方法,标志着我们对改革开放规律的认识和掌握达到新高度和新境界。在确保改革开放行稳致远的过程中,运用马克思主义科学方法指导,形成并运用科学的改革开放方法极其重要。运用正确的方法想问题、办事业,就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因为正确方法的运用,是立足于、来自于人们对客观真理的充分认识和对事物发展规律的科学把握。因此,我们在全面深化改革新征程上,要把党的领导与尊重人民群众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紧密结合起来,做好改革开放“顶天立地”的工作; 把全面深化改革的顶层设计与基层“摸着石头过河”紧密结合起来,做到改革一盘棋,总体推进、协调推进、深入推进; 把全面深化改革试点先行与全面铺开紧密结合起来,做到全面深化改革有准备、有论证、有节奏、有步骤,平稳有序、胆大心细; 把改革、发展、稳定紧密结合起来,正确处理改革、发展、稳定的关系,确立全面深化改革的战略思维、创新思维、法治思维、辩证思维、历史思维、系统思维和底线思维,绝不发生颠覆性错误; 把改革的整体性与系统性紧密结合起来,不断增强全面深化改革的协同性、有效性; 把守正与创新紧密结合起来,做到高举改革开放旗帜不易帜,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不变道,坚持党的领导不变心,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不跑题,坚守中国特色不变味,使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始终行进在正确而安全的轨道上。只有坚持对改革开放的规律性认识,牢牢掌握全面深化改革的科学方法,我们才能“推动新时代改革开放走得更稳、走得更远”[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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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胡锦涛. 在纪念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三十周年大会上的讲话 (2008年12月18日) [N].人民日报,2008-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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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人民日报社论. 在新时代创造新的更大奇迹———庆祝改革开放四十周年[N]. 人民日报,2018-12-18.
[30]《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辅导读本[N]. 北京: 人民出版社,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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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张艳国. 总结和运用全面深化改革宝贵经验的重大意义[N]. 中国社会科学报,2024-09-26.
[33] 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M]. 北京: 人民出版社,2021.
[34]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 (第一卷) [M]. 北京: 外文出版社,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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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张艳国,男,湖北仙桃人,华中师范大学博雅学者特聘教授、中国政治文化与国家治理研究中心主任、首席专家,中宣部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国家高层次人才特殊支持计划入选者,主要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历史理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社会建设与国家治理。